餘聲和江盡歡終於趕上公交，座位很擠，江盡歡一直站在她身後，一支手臂向前半籠她身體，讓她盡量站穩，也不至於碰到別人。

餘聲註意到他的小動作，內心一片柔軟。

這次在醫院見到江盡歡，餘聲內心想法很覆雜，一方面明明知道兩人的事都過去幾百年了，根本沒什麽可能破鏡重圓，另一方面又覺得有些可惜，看到他也總是回憶以前。

她也不知道自己對待江盡歡是什麽想法，喜歡嗎？過去很久了，久到有點陌生。

不喜歡吧，又感覺也不是那麽一回事。

餘聲看著橫在自己眼前的胳膊，伸出一根手指戳一戳。

江盡歡立刻低頭，耳朵湊近她嘴邊：“怎麽了？”

“你有沒有女朋友？”餘聲擡頭，微微踮腳，姿勢有些向後仰，像是被他抱懷裏似的，在他耳邊小聲說。

她感受到江盡歡楞了一下，站直身子，眼裏沒有笑意，看著她，過了會，點點頭。

暗示是有，他已經有女朋友了。

哦，所以自己這兩天的胡思亂想都很可笑，人家都已經有女朋友，你還想著撩個屁呀。

餘聲心裏一時煩躁，任性上來，推他的手，質問：“那你女朋友知道你現在在公交車上這樣對你的前女友嗎？”

這話說的太任性，餘聲下意識說出來，說完後就後悔了，這樣顯得自己多不是擡舉似的，他明明也是好意。

旁邊有人下車，餘聲看旁邊沒有大爺大媽和孕婦，自己距離座位最近，理所當然坐了上去。不再回頭看他。

一路無話，下車以後，江盡歡在中醫館裏拿了兩包茶葉，用一個透明袋子裝著。

快到中午，江盡歡原本要帶她去吃東西，餘聲說不用，叫了出租車回去。

江盡歡本就不是愛說話的人，餘聲故意沈默，兩人之間氣氛更是尷尬。回到醫院，上樓的時候，餘聲走得飛快，江盡歡一根手指勾住她衛衣帽子，把她硬是扯回來，問：“怎麽了？”

餘聲甩掉他的手：“如果你有女朋友的話，這樣對你前女友，相信她知道後一定生氣的。”

江盡歡一楞：“瞎說什麽呢，怎麽可能。”

完了又補充，“她不會生氣。”

把心高高捧起來，突然一下摔在地上就是這樣了，餘聲臉色變得更難看，一跺腳：“江盡歡，你可真能耐了。”

回病房的時候，蔣雯雯已經輸好液，躺著床上睡覺，睡覺對她現在的病情是有好處的。旁邊的江奶奶閑不住，在病房裏溜溜達達，左腿稍微有一些瘸。

江千金躺在病床上正在午睡，身上蓋著一件男士外套，看樣子是江盡歡的。

周穎同看她回來，輕聲問句：“回來了？”

餘聲笑笑，乖巧點頭。

江盡歡隨後進來，把裝著茶葉的袋子放在桌子上面，對周穎同不知道低聲說了些什麽，轉身出去，一下午沒再回來。

表妹沈依知道餘聲回來，正準備過來看看蔣雯雯也就是她姑姑，順便和餘聲逛街聊天。

沈依爸媽在她五歲的時候離婚，她跟著爸爸也就是蔣雯雯的哥哥蔣海生生活，後來蔣海生去國外忙生意，把沈依扔給蔣雯雯照顧。

所以雖說是表姐妹，餘聲和沈依的關系和親姐妹也差不多。四年前，沈依在本地念了個三本，現在正在一家小公司工作，特地請了假回來看蔣雯雯。

沈依到了之後，餘聲才知道，這家夥和李維維一起來的。

沈依手裏拿著買的水果和一大束花，踩著小高跟進來。

“姑姑，我來看你啦。”沈依笑得甜美。

餘聲接過她手中的東西，兩姐妹見面，熱情擁抱一下。蔣雯雯在旁邊輕笑說：“來就來了，還帶什麽東西，又不是什麽外人。”

說話的時候，蔣雯雯正半坐在床上看電視劇，旁邊是周穎同，沈依調皮吐吐舌頭。

“這是我侄女依依，正在實習。”蔣雯雯給周穎同介紹，周穎同看了兩眼，真心誇讚。

“雯雯有福氣呀，女兒好看，侄女也這麽漂亮。”

蔣雯雯笑笑，繼續看電視劇。江千金睡了快一下午，終於見醒，揉著眼睛看兩個對她來說還有些陌生的姐姐，周穎同拉著她小手帶她去洗手間洗臉。

沈依坐了一會就待不住，勾著餘聲要出去逛街，蔣雯雯深知沈依性子，擺擺手：“你倆快出去玩，回來別太晚就好。”

餘聲還有點不放心，被沈依一把拉著出去。

沈依個子高，身材前凸後翹，和餘聲的運動風少女風比起來，倒顯得沈依是姐姐。

餘聲勾勾她手心：“這麽著急幹嘛？”

沈依回頭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，大聲說：“當然去找李維維啦。”

“李維維？他也在C市？”

“我天，我說姐呀。”沈依超級無奈，耷拉著肩膀，“你到底與世隔絕了多久。”

“還有還有，你穿的這什麽衣服，還當自己十七八歲呢。”沈依扯扯她的運動外套，一臉嫌棄。

“你可真是我親妹。”餘聲瞥她一眼，發現自己還得擡眼皮，咬牙切齒，“還有，我年年十八，謝謝。”

“不，姐姐，你要清醒的認識自己，今年二十二了。”

沈依模樣欠揍，餘聲作勢揍她，嚇得趕緊跑，小高跟噠噠噠響起來，聲音太明顯，她又停下腳步。

餘聲追上她，給了她連環奪命十八掌，掌掌命中屁股。

兩人大學不在一個城市，四年來也是聚少離多，每次見面都要相愛相殺一番，一路打打鬧鬧到了商場。

沈依是個逛街狂人，哪怕穿著高跟鞋也要帶餘聲去買衣服，餘聲疑惑：“幹嘛？你要掏錢嗎？”

沈依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，這人還有一點當姐姐的自覺嗎？

餘聲見狀一挑眉：“我出門沒有帶錢包哦，再說我才剛剛畢業。”

沈依早就出來工作一年，加上蔣海生每個月給她的零花錢一大把，她花都花不完。

“……好。”沈依努力從嘴裏擠出一個字。

餘聲原本挑了一件毛衣裙，配上中腰小靴子多漂亮，結果被沈依一票否決，最後還是掏錢的沈依說了算。

買完東西，沈依直接讓餘聲換上，說晚上有個小聚會，讓她直接穿漂亮點，不準丟人。餘聲想想，自己也不能穿著一身運動衣服去聚會，乖乖換上。

緊身的米白色毛衣，下身一條小短裙配上絲襪，帶高跟的小靴子。胸、腰、腿……哪哪都凸顯齊了。為了保暖，外面搭上一件淺色大衣，看起來休閑又時尚。

沈依滿意了，給蔣雯雯眾人帶了晚飯，餘聲和沈依一起出去浪。

“還不知道聚會都有誰呢。”餘聲在副駕駛扣好安全帶，問。

沈依把油門一腳踩下去，嘴裏嚼著口香糖，模樣像足了電視劇中不學無術的富二代不良少女。

“昂，也沒誰，就只有維維和盡歡啊。”

餘聲正在喝水，聞言差點嗆到。她和江盡歡才一下午沒見。

“怎麽這麽激動，還想著我盡歡哥呢？”沈依看到餘聲表姐的慫樣，忍不住揶揄。

“什麽你盡歡哥，你倆關系什麽時候這麽好了。”餘聲擦幹嘴角的水，在沈依包包裏找口紅，“不對不對，這不是重點，我跟他上午才見過，醫院隔壁床就是他奶奶，他媽媽也在，那小姑娘就是他妹妹。”

“哇塞！”沈依吃驚，“你倆這什麽狗.屎緣分。”

“你給我註意一點啊。”

餘聲覺得每次和沈依見面之後，自己的忍耐程度都要提升一度。

不不不，是好幾度。

對著鏡子塗好口紅，餘聲把頭發散下來，把頭發抓的有些蓬松，鏡子中的女生皮膚白皙，圓圓的眼睛，臉上有點小肉，看上去就軟萌可愛。

沈依笑著，時不時看她一下：“真想重新開始？姐我跟你說，你要真想和他重來，一定趕緊下手。現在圍著他身邊轉的女生多著呢，等過兩天開了工作室，還不知道要勾.搭多少小姑娘呢。”

“你可趕緊的，不能便宜了別人。”

餘聲聞言一下失去照鏡子的樂趣，轉頭看向車窗外，悶悶地說：“他不是已經有女朋友了？”

“女朋友？哪來的女朋友，我看他最近忙著辦工作室，哪有時間談戀愛。”

“哎，其實也說不準，這事我還真不怎麽了解。”

餘聲把頭轉過來，又重新笑起來。如果沒有女朋友，他卻騙自己說有女朋友，肯定心裏有鬼。

也不對，如果他但凡對她還存留著點別的心思，肯定下意識否定……

餘聲悄悄放平嘴角。

餘聲大學距離C市最遠，和這三人都不在一起。江盡歡和李維維就留在C市，沈依大學在C市旁邊。

這次也算是給餘聲的接風洗塵宴，不知是誰的註意，來了這麽個西餐廳，氛圍很好，小提琴聲悠揚。

餘聲坐在江盡歡旁邊，他吃的不多，偶爾擡頭和李維維說話，沈依和李維維好久不見，手拉手花式秀恩愛。

餘聲想緩和一下和江盡歡的關系，一時也不知該說起什麽話題，只是眼神頻頻往他身上飄。

自從在醫院見到江盡歡後，餘聲腦袋就不清醒了，兩個小人一直在打架，一個說和好，一個說最好以後不來往。一個說你吃醋了，一個說你就是閑的沒事幹不甘心。

覆雜的心理讓餘聲對他的態度捉摸不定，但總有一點是對的：只要餘聲的身邊有江盡歡，她就坐立不安。

一直到快吃完，餘聲還在糾結，江盡歡手機響，他沒避著三人直接接起電話，聲音溫柔，語調柔和。

“嗯，我吃完了，正準備回去呢。”

“沒有喝酒，沒有抽煙的，你別擔心啦。”

“乖啊，等過段時間不忙了，就好好陪你玩好不好？”

“……”

江盡歡說著，嘴角下意識勾起來，是那種從心底裏散發出的開心味道，餘聲聽得心煩意亂。

這、這明明是對女朋友說話的態度啊！

餘聲心裏有點惴惴不安，有點難受，有點不知道從哪來的不甘心，還有點自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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